时间:2005-09-29 00:00:00 来源: 作者:周利人
第一章 西南学院
学院
在我们所获得的结业证书上的头条,印着进修所在学校的名称:“西南学院”。但您千万别立马联想到我们这儿诸如西南政法学院之类的大学。当您定睛读到它下面用小一号的字写的定语时,您就会知道这是一所多么普通的大学 ----- 她的全称是:美利坚合众国加利福尼亚丘拉维斯塔西南学院( Southwestern College, Chula Vista,California,United State of America )。
这究竟是一所什么样的学校?我们先来听听下面三段对话:
对话 1 :父与子(餐桌边)
子:“上午好!老豆! ”
父:“上午好,冈萨雷斯。
昨天晚上的中学毕业嘉年华很疯狂吧?”
子:“太美妙了!我一直与珍
妮在一起,恨不得太阳永远不出来。”
父:“中学时代已经结束了,你现在面临着一个新的开始。不知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呢?”
子:“噢,老豆,我正想和你谈谈这件事呢。我和珍妮约好一起去加利福尼亚州立大学洛杉矶分校读信息专业。”
父:“是吗?你申请到了他们的奖学金吗?”
子:“老豆,你在开玩笑吧!我的成绩你不是不知道,大部分都是 B ,谁会给我奖学金?我是想请你先借点学费给我,我以后边读书边打工边还你的钱。”
父:“噢,我亲爱的儿子!那儿的学费太高了,我哪有那么多钱借给你?十五年前,我和你妈带着你从墨西哥偷渡来美国后,你妈一口气给你生了三个妹妹,虽然美国政府给奶粉钱 ,但你妈却不能出去工作。家里就靠我在‘海鲜城'超市 炸鲫鱼赚几个钱,才勉强过上温饱日子。我可没有钱借给你去读州立大学了。”
子:“可我还是想继续读书,至少拿个学士学位呀!”
父:“这样吧,我亲爱的冈萨雷斯,你先到西南学院去上两年学吧,那儿的学费便宜,一个学分才 11 美元,而且听人说还可以申请政府的援助金。你可以一边学习攒学分,一边打工攒学费,读两年拿到毕业证后,就带着学分转学到圣地亚哥州立大学去读学士学位。你认为如何?”
子:“亲爱的老豆!也只能这样啦。只可惜要跟珍妮分开了。”
父:“我的儿,天涯何处无芳草,比珍妮漂亮的姑娘多得是呢。”
......
于是,我们在校园里看到的大部分学生是冈萨雷斯这样十八九岁的美籍墨西哥人。
对话 2 :夫与妻(床上)
夫:“我的甜心,怎么不做声了?能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妻:“亲爱的,我想换换工作,做了二十多年的售货员,我厌烦了。”
夫:“可是,甜心,你想换个怎样的工作呢?”
妻:“我想去小学当个数学老师。”
夫:“噢!我的上帝!可是,你怎么不想干点别的?”
妻:“亲爱的,我小学时数学经常不及格。我现在要去当数学老师,就是要帮助那些像我小时候那样的孩子每次考试都能通过。”
夫:“噢,我的甜心,这真是个好主意。可是,当老师要有文凭的。”
妻:“亲爱的,你的‘可是'可真多。我已经有了计划,准备到西南学院报个走读班,晚上去上课,只要学两年就能拿到副学士证书。”
夫:“我的甜心,你真了不起!你一定会成功的。”
......
于是,我们在校园里看到有一部分学生是少壮没努力的中年人。
对话 3 :姐与妹(越洋电话)
姐:“杏儿,在那边过得咋样啊?”
妹:“还行吧。”
姐:“我那洋妹夫没有欺负你吧?”
妹:“他对我挺好的,爱得不行。要说美国老公就是绅士,什么都让着我。我爱你,甜心,整天挂在嘴上,让人心里美滋滋的。”
姐:“比你姐夫强多了,他就知道骂我蠢。真羡慕你!”
妹:“不过他们公司在墨西哥那边办了一个工厂,他经常呆在墨西哥,我一个人在家的时间多。”
姐:“你可以去找份工作呀。”
妹:“他不让我出去工作,要我做家庭主妇,照看好他的别墅和三只斑点狗。”
姐:“杏儿,那多闷啊!”
妹:“没事,现在我在当地的一所西南学院上了一个拉丁舞培训班,认识不少像我这样的亚洲女孩呢,我们很快就熟络了,经常邀在一起逛街,开派对聊天,日子好过多了。噢,对了,我得赶去上课了。姐,回头再聊,拜拜!”
......
于是,我们在校园里有时还能碰上像杏儿这样把学院当作社交场所用以打发时光的女性。
上面的对话,反映出来了西南学院一些主要特点:
她是 属于加州社区学院系统的一所公立社区学院 ,是由大学、学院和两年制学院构成的美国高等教育三级结构中最基层的那一级;
她紧邻美国和墨西哥边界,大部分生源是美籍墨西哥人;
她收费低廉凸显福利性质;
她既能发各种技能培训的结业证书,也能发相当于我们这儿的大专文凭,授予副学士学位;
她与更高级的 加州州立大学圣地亚哥分校合作, 建立了承认学分的转学制度,以利于条件一般的学生进一步深造。
一句话,西南学院像其它 1500 多所美国社区学院一样,体现了美国高等教育中“以人为本,人文关怀”的现代文明理念。
西南学院虽然普通得像我们的电视大学,但在美国所有的社区大学中,她是佼佼者。其规模更是我们的电视大学无法比拟的,在某些方面可以与我国的最高学府我的母校北京大学相媲美。让我列举几个数字来展示西南学院的实力吧: 注册学生每年保持 15000 多人;现有 82 个可以转到高一级院校的专业;有 208 种职业技术和学位课程; 2001 年至 2002 年度的财政支出达 7000 万美元;最酷的是周围的停车场,有 6 个足球场那么大,开学的第一天,停放了近一万辆汽车的壮观场面至今让我感慨万千,难以忘怀。
西南学院还有一处值得夸耀的地方。记得校长 Z 博士在开学典礼上的长篇讲话中说,西南学院的留学生有 70 多名,在社区学院当中,这是很突出的。而且,开创性地与珠海政府联合开办了政府高级官员培训项目。 Z 博士为此感到十分自豪,说到这儿的时候,他把我们在大会上隆重推出。
关于西南学院和美国的教育体制,我的同学符勇在他的进修论文《 美国社区学院与社区经济发展》中有严谨、系统、全面、专业的阐述,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向他请教。
*校园
在着墨于西南学院校园之前,有必要对她所在的城市圣地亚哥作个简单介绍。
圣地亚哥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的南端,与墨西哥第二大城市提瓦那相邻,人口约 82 万,是一个美丽的海滨旅游度假城市,以清爽的气候、 明媚的阳光以及美丽的沙滩而出名。
但是,最为地球人所 知的是:圣地亚哥是美国西海岸最大的海军基地。以前,游客可以登临停泊在军港码头的军舰参观游览。 9.11 之后,军港就很难接近了。不过,在高处,我们还是能远远地看到停泊在港湾的一些著名的航空母舰的身影以及腾空而起钻向天际的 F16 战斗机。
西南学院的校园就座落在圣地亚哥西南一隅。
作为一个有着文学气质的青年人,那时的我,更多的时候是陶醉于西南学院校园那诗情画意般的意境中。
我觉得只有用诗歌的形式才适合表达出校园的那份味道。
可是,我并不懂得写诗。不过,想起有个牛 X 的新派诗人曾经牛 X 地说过,诗就是把我们平常说的话拆散,排列成规则或不规则的队形。
既然写诗是这样的简单,我何不甜骚一把,做一回半分钟的诗人呢?
加州阳光下的校园
我喜欢
坐在绿茵茵的草地上
肩披加州阳光
沉浸在校园静谧的气息中。
朴素的平房
掩映在茂密的树丛里
像一部言情的小说
倾诉着庭院深深。
灿烂的笑容
绽放在学生稚气的脸上
像一把八十年代的吉他
弹唱着无忧无虑的青春。
我喜欢
坐在绿茵茵的草地上
肩披加州阳光
沉浸在校园静谧的气息中。
一个夹着课本的金发女孩
在小道上款款而行
天空中飘着一朵淡淡的白云
纯洁似我曾经的梦
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
在树枝间跳来蹦去
身边徐徐而过一阵凉爽的风
舒服如我此刻的心灵。
我喜欢
坐在绿茵茵的草地上
肩披加州阳光
沉浸在校园静谧的气息中。
在美国的时候,我青蜓点水般到过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学院、斯坦福大学、亚利桑那大学、洛杉矶大学和伯克利大学。她们的校园都非常大气,有着历史底蕴和独具艺术特色的建筑。西南学院的校园虽然跟她们不可同月而语,但她自有引人之处,那就是上面诗中所表达出来的静谧。
确实,静谧,是这所校园最打动我的地方。
西南学院的校园比其它大学更为安静,主要原因是:她是一所走读学校。因为走读,校园里没有宿舍类的建筑,所以就没有生活区那种嘈杂的干扰,校园更显单纯和安静;因为走读,学生上完课就离开,加上每节课的时间安排得错落有致,所以就避免许多人经常同时出现,人少自然就安静。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美国人说话习惯于小声。因此,即使人比较多的时候,也不显得闹腾。倒是我们这帮学员,总是改不了几十年来养成的说话习惯,聊天时,声音像设定为渐强响铃方式的手机,刚开始还注意,后来就一句比一句高了起来,以至我们一些人课间休息在走廊说话时,屡次遭到正在另外一间教室上课的老师礼貌的抗议。
校园也有热闹的时候。
在图书馆和学生活动中心之间有块空地,那儿常常会有一些自发的演出。有时是为了某种募捐;有时是某些学生团体的宣传,在这类活动上可以领到一些免费的纪念品,比如 T 恤、笔之类的物品;有时是某个业余的乐队演唱流行歌曲;有时是某个校园歌手弹着吉他唱着美国乡村歌谣等等。
在学生活动中心室内,不时会欣赏到一些穿着宽大吊档裤的黑人学生,浑身像散了架似地跳着如今在中国流行的街舞。偶尔还能看到我们当中坚持午睡传统的学员躺在沙发上,伴着街舞音乐旁若无人酣然入睡。
关于校园,我有一个畅快淋漓永远难忘的记忆片段。
那是放寒假的某一天下午,无名的郁闷让我的心狂躁不安。我无法忍受安静地呆着,开着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转悠起来。不知不觉就转到了学院的附近,我决定进校园看一看。
我站在草地高处的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下,环顾四周,整个校园空无一人,安静无比。除了树叶在微风中的窃窃私语,仿佛还能听到花儿的微笑和脚下小草儿伸懒腰的声音。这寂静像一根针,立刻把我膨胀如气球的情绪扎破了。
我情不自禁,憋足了劲,吼出了《一无所有》中的第一句: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
就在声音爆发的一刹那,扑腾腾从树枝中飞出一群受惊的乌鸦来,哑哑地叫着冲向天空。我忍不住像杨子荣打虎上山时那样哈哈大笑起来,觉得这一刻我拥有了整个校园,心情无比舒畅,歌声越发疯狂起来。
我一首接一首唱着崔健的歌 ---- 《一无所有》、《假行僧》、《花房姑娘》、《一块红布》、《不是我不明白》和《新长征路上的摇滚》,然后又喊屠洪刚的《霸王别姬》。我的歌声在校园中产生共鸣,荡漾着阵阵回声,那种动情远远胜过李白把酒问明月对影成三人。
当我声嘶力竭唱起零点的《爱不爱我》时,校园警站的一个警察开着巡逻电瓶车从远处无声而来,令我的歌声嘎然而止。
“ Can I help you? ”他客气地说道。
温柔一点地翻译过来,就是:
“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如果按我们警察的习惯意译的话,就是:
“你丫抽什么疯呢?”
“我是西南学院的学生,没事过来走走,看到咱们的校园太美了,忍不住唱起歌来。”我赶紧回话。
“OK,享受你的音乐会吧。”警察掉转电瓶车头,走了。
可是,我忽然不想再接着唱了。人的兴致就是这样,一旦打断就提不起来。
校园又重新安静起来。但我已经感到了无比的舒坦,想起了一句话:发泄就是快感。
我躺在草地上,望着深远的蓝天,心灵空无而安宁。
如今蓦然回首,看到自己只是西南学院校园里的一个匆匆过客,像每个上过学的人那样,留下了只属于自己的校园记忆。是啊,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既然不能像大人物那样给校园留下永久的故事,那就让校园给自己留下美好的回忆吧。
离开课仅剩天